我们一生都在等父母说出“对不起”,而父母一生都在等我们说“谢谢”。很终,我们谁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CasualSeason
一
“亲爱的,别看电视了,去网上围观宋仲基吧。故事还不错,女主也不傻。”
就在刚刚过去的母亲节当晚,我无意中,在手机的“朋友圈”里看到一位姑娘很不合时宜地发了“此人已死,有事烧纸”八个大字,后面还跟了长长的一串白眼符号。配图是一张母亲节特别节目的照片。
我觉得有点心疼,就在评论里给她留了这样一句玩笑话,希望能借此传递一点点“我懂你”的善意。
是的,我的这位朋友,和她妈妈的关系一直都不好。
她是家中的老二,上面有一个大姐,下面则是全家人都特别宝贝的弟弟。类似这样的故事,在上世纪80年代很常见——在很多农村的家庭中,几乎所有的爸爸妈妈,都盼着*一胎可以生出个女孩,这样以来,按照当时的人口政策,接下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拥有“再生一胎&rd郑州军海脑科医院咨询quo;的权利,正好可以圆了儿女双全的好事。
所以,一般来说,首先出生的那个女孩,都是很受欢迎的,既不耽误生儿子,长大以后还可以帮着妈妈做很多家事。但是,第二个出生的女孩,就不是这么好命了,她们一出生,就“挤占”了原本留给儿子的宝贵名额。而这样的普通人家,要想再生一个儿子,就需要在经济上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个姑娘就是一个“多出来”的孩子。从小到大,她感受到很多来自母亲的漠视、厌恶和不喜欢。尽管她一直都在很努力想做一个好孩子,一直都很听话,成绩也好,还总是抢着做家事,甚至都没有所谓青春期的叛逆。但是这些统统都没有用,在她妈妈看来,她就辽阳癫痫病专治医院是永远都不够好,也永远都不是妈妈想要去好好疼爱的那个幸运小孩。
长大以后也一样。我是知道这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刚一上班就攒好了钱,给妈妈买了很软很软的高级围巾当礼物,却被随随便便转手送给一个远方亲戚;可是西安哪里能治癫痫病反过来看看她弟弟,这么多年来,只给妈妈买过一双毛线手套,就可以让老人家超级开心,翻来覆去地跟身边的人们炫耀:“看,我儿子对我很好的!”
二
“你说,是不是我们的父母,并不是故意对我们不好?他们不是不想要爱我们,而只是缺少爱我们的能力?就像一个三岁孩子做不出高中的数学题?”
“对啊,很多父母都缺少爱孩子的能力,而不是他们不想。”
“好吧。既然你也这么说,我就不纠结了。那我过年不回家,也不是很大的错事吧?我现在每一次面对他们,都会把自己搞得很痛苦。我真的受不了了。”
“没问题,让自己开心一些,总是不会错的。”
这是好几年前,我和她之间很短暂的一次交谈。那个时候微信还没有像今天这么普及,我们还经常想起什么就随手给对方打电话。那一天,我站在我家的阳台上,一边看着天边大朵大朵的白云,一边宽慰她说:“这样当然没什么错啦”,很多时候我们暂时离开,是为了将来有一天,可以拥有和对方好好相处的能力之后再回来。
说起来这个现象很有意思,通常那些从小对爱的记忆比较少的孩子,长大以后,反而会对原生家庭保持一种很特别的眷恋,常常是等到年纪一大把,还是舍不得在心理上告别父母,到外面的世界去展开自己的人生。用传统的精神分析视角来理解,这背后的确隐藏了这些孩子的一个小小心愿,他们是希望可以多一次、再多一次机会,让自己再去做些努力,才能赢得常年都渴望而得不到的父母之爱。
但是很遗憾,一般来说,按照这样的一个方向,再去做出更多的努力,其效果也不会特别理想。毕竟在这样的家庭之中,如果亲子双方都继续按照以往的模式互动,孩子也几乎不太可能很终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更多的情况,还是只能不断地重复他们从小到大所遵循的“努力——失望——愤恨——再去努力——再失望”这个循环。
所以在那个时候,我是很鼓励我的这个朋友“勇敢走出去”的,也很鼓励她试图到家庭以外的更大空间,去寻找被爱、被珍视、被关注的感觉。所以当她小心翼翼地过来问我“是不是有些妈妈就是不会爱孩子”,我就只好狠下心来,反反复复给了她好几次肯定的答案。
她的确因此变得很悲伤,在我面前哭过不止一次。但我始终相信,悲伤,是一种比愤怒更高级更深刻的情感,它虽然会让沉浸其中的我们痛苦心伤,其中也蕴含着“承认现实”和“告别过去”的宝贵力量。也只有在这种心酸的承认和告别做足之后,在曾经的各种伤痛得到认真哀悼之后,我们才可以把更多的心力,从面向父母的“你们为什么不爱我”,逐渐转移到踏出家门面向更广阔的人群发出“你愿意爱我吗”的邀请,才有机会,去体验到更多也更多元的来自他人的关爱,才有机会滋养心中那个总想获得爱的孩子一点一点艰难地长大。
三
我自己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终于可以放下以前那些儿童式的隐秘愿望,不再期待我的妈妈“是另外一个样子”?
可能就是这一两年吧。
坦白地说,我的母亲是个非常容易紧张的人。用如今的话来讲,就是极度缺乏安全感。因为一辈子都没什么固定收入,她就整天看着家里挣钱的那个人脸色行事,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做得不好,就会有朝一日被扫地出门。所以等到时过境迁,等到她很好的独生女儿,很不听话地做起了自由职业,她的这种“不挣钱就没有价值感”的紧张劲儿,就又一次无法阻挡地倾泻到了我身上。
特别是在我结婚之后,她更是虔诚地将我家先生视为神明,洗衣做饭,都一定首先考虑他的需要。很严重的一次,是我怀孕的时候犯了阑尾炎,她也不管医生只能给我煮粥的嘱咐,继续每天大鱼大肉地给先生做饭吃。我先生一边抱怨:“我从来不能想象还有这么重男轻女的事情!”一边凌晨5点起床到厨房给我煮出一天吃的粥饭,才好不放心地到公司上班去。
很可笑,也许吧。但是,当我那天清晨在厨房的门外,看到好像又是做错了什么的母亲,竟然像个无辜的小孩一样手足无措,突然之间,也在一丝丝的荒凉之中感到了些许心疼。
对她来说,从小到大,看到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姨母、自己的家姐,还有房前屋后四邻八舍的那些女人们,都是这样日复一日,咬着牙忍着病痛伺候着家里那些作为劳动力的男人。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男人女人还可以按照其他的方式生活。对于我当时那场突如其来的急病,她的*一反应就是,“坏了,她不能做家务了!”她很害怕我会因为这样的一种功能丧失而被丈夫责难,所以赶紧挽起袖子,帮我把一切该做的事情一一做好。
所以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好像是整个家族中某个“女仆”的女儿。我这位笨头笨脑的女仆妈妈,总是十分努力地从她女仆式的思维出发,竭尽全力帮助我去避免因为她作为女仆的失职而带来的各种可能的伤害。就好像电视剧中的女仆,总是厉声禁止自己的孩子哭出声来,就是因为如果主人被这哭声烦扰,他们母子就会流浪街头,那该如何是好?
也许这样的故事可以温暖你一点点,但也仅仅如此。有关爱与被爱的传说,一定不是头脑里懂得,就会发生情感上的改变。我现在相信母亲是爱我的,而她的爱中的确也有很多谬误,很多让我难以理解的逻辑,也对我造成过很多的伤害和困扰。但我只能彻底治疗癫痫病说这是一种我的“相信”,而相信,从来就不是一种简单的意愿选择,它是一种能力。
所以,我也必须说,孩子想要长大,需要他在生活中切实地感受到自己被爱——不管这种被爱是来自哪里,同学、老师、朋友、前辈、同行的旅客、街边的陌生人,甚至冬日里的暖阳,恰好出现的偶像明星……总之,我们要学着给自己机会,去邀请、去体验、去感谢。
也许,这是这样一个有关“真相”的悖论,那就是——在真相的反面,不是虚假或梦幻,而是另外一个真相,另外一个故事脚本,另外一番爱恨情仇。当我们有朝一日拥有了这样一种“看到另一个真相”的能力,我们可能就会在生命中感受到更多的美好。在此之前,我们得首先试着对自己好一点,不强迫自己一定要完成“爱或原谅”这种大事件,也就是替妈妈好好疼爱自己了。